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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的是时间，长的是心灵(三、四） 作者:嘎玛卓嘎 2001-10-22发表于长城小站 10月3日在家休息。下午带着登徒子去从前的同事朋友家串门儿。好多人认不出我来：从前那个白白胖胖的丫头变得瘦且黑且老了。但是每个人都说：你俩长得真像啊！ 10月4日的计划是三峡大坝和葛洲坝。因为911事件，两座大坝都加强了安全防备，许多从前凭工作证就可以进去参观的地方现在都进不去了。 因为曾经在葛洲坝集团做过一年多的翻译，无数次地带外宾参观过三峡和葛洲坝，我对这里太熟悉了。那些与钢筋混凝土吊车土方打交道的日子，我以为它们已经走过得很远了，没想到一旦站在巨大的工地上，那些日子里的酸甜苦辣，骄傲与失落，全部涌了回来——刻骨铭心的记忆和感觉，原来根本无须日常的拣点，只要起个头，一切如在昨昔…… 第一次去参观葛洲坝泄洪闸泄洪，第一次看冲沙，第一次看厂房里的机组安装，第一次顺着施工楼梯转啊转啊转到数十米的水下看巨大的涡轮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威严地旋转——就像整个的世界都在旋转。那都是儿时的记忆了。 97年毕业回家，去三峡工地实习参观，脚踏在袒露着的、千万年来不曾袒露过的江底河床上，当77吨巨型载重卡车驶过，脚随着大地震动，那样的时刻，我很难不豪气顿生。 如今我又站在三峡工地的最高点：坛子岭。山河仿佛依旧，但是我能看懂这片土地上发生的变化，施工程序本来就曾是我熟悉不过的，现在我正看着书上的程序变成一片巨大的图画。忍不住想：如果当年没有走…… 现在我会是什么样子？ ……。我无从想象。人生其实充满太多的偶然和不可知。走过的历史就再没有“如果”了。 妈妈是非常优秀的讲解员，她给登爸爸登妈妈介绍工地介绍工程，专业得让我根本插不上嘴。登徒子被7、8个满头银发精神矍铄苗条而且快乐的外国老太太看中，请他给她们照个合影。登徒子接过相机摆个马步，却听见“嗤啦！”一声，登徒子捂着屁股跳起来：天啊！裤子开裆了！从后腰裂到胯下，半壁江山啊，这下子全曝光啦！ 我实在乐得不行，又不得不忍着笑帮他把衬衣下摆拉出来暂时遮一遮，然后把我的腰包捆在他腰上。登徒子再不肯走前面，上车下车、上下楼梯……他每每彬彬有礼地站在一侧，把所有人都让过去，自己才肯走。——现在想起来，他那紧紧攥着衣服后襟不肯撒手的傻样子，还让我忍俊不禁呢。 葛洲坝。从前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就可以看见她。有的时候想吹风了，就爬上楼顶的蓄水池，坐在边上守侯落日的全过程。有的时候心情郁闷，便骑着车上坝，找个地方看着长江——江水到达葛洲坝时已经很平静了，我会呆呆地盯着江上漂浮的植物或者垃圾，拼命地想：我该怎么办呢?走还是留？走？不走？…… 后来我终于辞职离开宜昌，到而今已经三年了。然而一被问起为什么来北京，我总是想起那些个苦闷的日子：我在葛洲坝上无言地游走，没有人分担决定的过程，只有沉默而坚实的大坝、日夜不停流淌的长江，见证了那段心事重重的青年时光。 虽然是陪着登徒子们，但是在我，这是一场怀旧的好戏。我知道很多东西我没有办法和身边的他分享。值得庆幸的是：走过许多不那么顺利不那么光彩照人的岁月，我居然还保留了一颗还算干净的心，并且获得了一份很干净的感情。上天在考验我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给今天的快乐与幸福埋下了伏笔？ 过去的都过去了。未来的还未知着。即使我站得再高，我也看不见云雾的后面是什么。那么，管它呢？：） 10月5日要去白马洞和三游洞。 白马洞乏善可陈。三游洞倒是真正的古迹。白居易、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元稹曾来此一游，因此被称为“前三游”。若干年后，苏洵、苏轼、苏辙父子三人也到此一游，于是称“后三游”。冯玉祥等一干人在战争期间曾路过此地，在前人的墨宝后面留下些抗日的字句。正因了千百年来的名人墨迹，加上三游洞恰在西陵峡口，风景既开阔（往南看葛洲坝）又深邃（往北看西陵峡），所以成为名胜。 从白马洞走到三游洞要10分钟。路上有一处设在河谷里的蹦极跳。我们在绝壁上一家名叫“放翁酒家”设在天然石洞里的饭桌边坐下，一边品尝着鲜咸甜脆的黄瓜条和香喷喷的梅菜扣肉，一边对河对岸高高的平台上将跳和已跳的“勇敢者”们评头论足。酒足饭饱，去看三游洞。 三游洞最令我喜爱的是从前石板路上可以找到形似竹笋的化石（学名叫“震旦角石”，是一种仅存于宜昌地区的古生代海洋动物的化石），还有就是“张飞擂鼓台”。张飞擂鼓的雕像十分生动，近看线条笔画几乎无迹可循，然而退后几步看：虬髯狂发、英气勃勃、披肩不知是被风还是被张飞的“气”吹得鼓起来，怒目圆睁、正气凛然——活脱脱一个猛张飞啊！除此之外，张飞擂鼓台还是一个地势绝佳的观看西陵峡口的观景台。 对了，一进三游古洞，在那题满字句的岩壁上，有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小山洞。洞不长，10来米吧，但是很黑。如果打开手电，可以看见洞里凡是人能碰到的地方全被磨得乌黑锃亮。出洞的石头也异常光滑，一定得手脚并用才能安全下到两米低的地面。 三游洞曾经有几处泉水。从前每次来这里，我都会带一壶泉水回去泡茶。今年天太旱，泉水也干涸了。：（ 这一天很累，但是同样很开心。 （6号7号自由活动，宜昌终于开始下雨。我们窝在家里看碟看书，或者到宜昌最美丽的夷陵广场和五一广场溜达。还有新建成的同样美丽的欧阳修广场和刚改造过、既美丽又不收门票的儿童公园，我们实在没时间去看了。：（ 晚上全搭给了师妹、同学和同事。那对刚结婚的新人在我们临走的前夜终于收到了我们的祝福。坐在他们那对于北京人来说大得很过分的新居里，看他们情意绵绵的婚纱照和婚礼录像，我终于明白，其实无论身在什么地方，心安才是真的幸福。） 后记： 终于又要走了。这一次假期很奢侈，我和登徒子都请了5天的无薪假。但是还是感觉匆忙。收获是： 1、 带准备与之共度一生的那个家伙“踩点”，至于那份对故土的眷恋，能分担多少呢？不知道； 2、 整理了从前以及此时的情绪。一个人撑起来的天空如今要分一半出去，还要换一片陌生的天空回来，当我的天空下雨的时候，另一半天空会不会长出台烘干机来？ 3、 把父母辛苦了一顿，我不能长伴膝前尽孝道，还要父母为我操心劳力……不说也知道心里的百感交集。 4、 …… 就这样吧。一趟旅行，究竟能承担多少含义呢？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们回去又回来了。回到日常的轨道之中。生活没有停顿地继续了。 最后要告诉大家的是：回家的日子里，真的很想你们。 |